43.小白兔的爪子
夜深来，路千夜喝得酒气极重，我走过去扶着他坐到床榻上：“这是什么文化，我忍了一下午没有吃东西，就怕自己身上有味道……”
“那我今晚睡地上好了！”他倒是丝毫没有担心被嫌弃的意思，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，望着我像看已经跑不掉的小白兔，“咱们不随大流而活，我也觉得我身上太臭了。”
看着他轻揉太阳穴，我有些心疼，走过去顶着沉重的凤冠问他：“你怎么样，头晕难受就睡下，我也不是什么及其矫情的，不嫌弃你。”
路千夜从床下掏出来一个大箱子，顺道把我从苏家带来的房契地契箱子一并拉出来，他打开他的——竟然是千奇百怪的古画，看起来值钱的样子。
“都交给你了，这是我多年寻回来的。”我听老苏说过，姜洲尚文学，开国文坛巨匠魏士的画，价值连城现在民间已经不剩多少，合着到了路千夜这里，“整个路府，最值钱的就是这箱东西，若有一天长京城待不下去了，咱们就把这些卖了，远走高飞。”
我打开我的箱子，发现都是铺子或者地的纸，这些东西是长京城的命脉，但总是有风险的：“路千夜，你一定要帮我打理，实话跟你说，苏家的铺子，好多掌柜的不信女子能管好。既然到了我手里，你也必须帮着，莫要每天再花天酒地。”
我何时真的花天酒地，路千夜捏了捏我的鼻子。
“头上重不重？”他将我头上的凤冠拆下来，牵起了我的手，“清宵，路府没有什么宝贝，苦了你下嫁。父亲一生清廉正直，也没有经商开源，我能给你的，只有这些字画了。”
我摇了摇头，摸了摸他的眉毛：“路千夜，你我永远不要因为别人吵架闹掰就可以了。我不贪图什么荣华富贵，想同你一起好好活着，在一起就好。”
“要不，我让人打水来让我泡个澡，这样味道就小些。”路千夜问我，脸上有玩味的意思，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，“夫人不是什么羞怯的人，不如……与夫君同浴？”
哎！路千夜，喝了酒不能立刻泡澡，伤身，我还是帮你擦一擦就算了。
“外面有人吗，打盆洗澡水近来。”
新婚当夜，本来守在门外的老嚒嚒被累了个半死，最后被路千夜轰出了院子，还锁上了院门。
“我头晕，站不住，夫人扶着我过去。”路千夜倒在我的肩膀上，明明他没有醉，刚才还那么大力气拉出两个箱子，这会子开始使小性子，“手也抬不起来，解不开衣服，我总不能穿着这么多衣服泡吧？”
这家伙，分明就是故意让我给他宽衣解带！
脱到了最后一层，我赶紧推着他往木桶去，扭了脸背着他不说话，脸憋得跟个西红柿似的……姜洲没有西红柿。
“我以为你多能耐，平时跟你说什么脸都是白的，怎么什么都不说，让你帮着我脱衣服就成这样了。”路千夜在我背后传来嘲讽，他这个人我真的是，总要气成个小傻子，“夫人当真不与我同浴，我可脱了？”
我闭紧了双眼，就怕眼睛有缝，但心存坏意，竟然想转过去偷看！苏清宵，你要脸的，不要有这种想法！
“磨磨蹭蹭水有点凉了。”
我又担心路千夜冻感冒，冷不丁转过头去，看着他坐在了木桶里。我走过去扶在木桶边，看着肩膀比我白的他：“明明还冒着热气，分明是骗我回头。说真的，喝酒了泡澡真的不好。”
“可我已经泡进来了，水还凉，不信你摸！”路千夜笑着对我示意，歪着头分明是不怀好意，“水面那么多花瓣挡着你怕什么，你摸摸水温。”
对啊，花瓣专挑的红色，看来府里的老嚒嚒心思多，我又不用泡！
他突然从背靠木桶冲过来，用脸对着我的脸。我吓了个半死，他揽住我的肩膀，我的卷袍大袖往后腾起。我们两个人那一幕一定是极美的，但我那时满眼只有他。
“清宵，我前世到底付出什么代价，修来的福分，遇到你。”最怕红烛灯火下，你爱的人与你说情话，我只觉腿一软，赶紧挣开他想缓一缓，“小心好看的衣服扯破了，嫁衣这辈子可就只穿一次的。”
我没有跑来，反而鼓起勇气，问他：好看吗？
不要去挑战男子的定力，路千夜吻上来时，我彻底变成了他的小白兔，再嚣张的爪子，只能为他挠痒。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滚进水桶的，我只知道当时的我，只顾他身上满满的去蜜糖的甜意。
————
天亮时，我在路千夜怀里醒来。昨夜满屋子的水，已经干了，只留下淡淡的水痕。我睁开眼睛盯着他，他浓密的眉毛下，睫毛可长可长，一个男子，修得这样端正的脸，真是让女子也妒忌。
也不知是什么奇怪的神力，我盯着他片刻，他居然就醒了，就好像是被我看醒的。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，我慌了神，赶紧闭上眼睛不跟他对视，实在是太近了，而我因他抱着，脸太烫了。
“装睡。”路千夜将我背后的被子拢了拢，“苏清宵，你可知道新婚装睡是要被惩罚的。”啥？
我实在是太热了，把胳膊伸了出去，探着头想看外面什么时辰了，被路千夜扒拉着说：“松点就行了，手伸出去冷，我都怕因为昨晚你会感冒。”
我扭头看着他，昨夜喝下的合欢酒、昨夜系上的我俩的头发，都是最传统的礼。我伸手从昨天揽开的床边摸到了一颗花生，掰开吃了起来：“路千夜，我好饿，让我起床吃点东西吧？”
“今日起就是路府的大夫人了，我的小白兔怎么开始学会撒娇了？”路千夜睁着眼睛笑我，摸了摸我的头，“你的每一面我都爱不释手，还好你入了我的府。彼时在牡香庐，我还曾奢望每天见到清晨醒来的你，终是实现了。”
他还记得当时说的话，真好。
“这些东西说是有什么寓意的，我怎么觉得就是以防新娘子饿死而撒的。”我又摸到了一颗干桂圆，不喜欢吃这个，扭捏着摸到了另一颗花生，路千夜接过去剥开了送进我嘴里，“昨日让清泠偷偷过来送的烧鸭，你也不吃，饿着了吧？你再躺会，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回来。”
他起身利落披了衣服，又穿上了一袭月白轻纱，倒是好看！
————
我磨蹭着起来穿衣时，听见外面吵吵闹闹，全是女人的声音，我看着一地狼藉，赶紧加快速度。穿上了路千夜同款纱。
怎么又是粉红？往日影子衣柜都是粉红，是为李瑞，怎么路千夜也喜欢这种调调。
“姨娘们不必过来的，我们醒了自会去前厅，都能见到的，清宵又不会跑了。”我听见路千夜的声音，“新娘子饿了，我不过拿点吃的，你们怎这副笑容看着我！”
我走过去，扶在门上听，看到路千夜的人影挡着门。
“哎哟，咱们路府的大少爷何时这样过？”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说，“果然是门当户对的，姐姐们瞧，这孩子还是那个传闻浪荡登徒子的路大公子么？”
嘭。
路千夜推门进来，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，他高我一头对上了仰着头的我。门被他推上，外面一群姨娘可能还是看见了一地狼藉。
“过来，吃点东西，不必理她们。”路千夜一手端着食盘，一手揽着我到桌前坐下，“父亲养的这帮姨娘，各个吵闹，我都怀疑是父亲过于严肃，养来给府里生生气息的。”
我看着他，笑了笑：“她们说，你待我好，以前可从未见过。”
“我的夫人，我当然要宠着护着。”路千夜将粥放到了我的面前，“先吃再洗漱，昨日就饿着，你不心疼自个儿，我还心疼呢。”
我二人一起用完了早膳，茯苓和清泠才入院为我们洗漱，并整理屋子。青涩不懂事的两个小姑娘扭着头问我：“小姐，昨夜屋子里翻了水，怎么都不叫我们来收拾？”
“你们小姐毛手毛脚惯了，我也是知道的，昨天大伙都累，就作罢。”路千夜瞄了我一眼，“夫人，现在时辰尚早，不是去奉茶的时候，不如，咱们去千余的院子偷偷看看。”
偷偷？怎么就不能光明正大！
与路千夜溜出去，过了长廊到路千余和苏清宜的院子，冷冷清清，并没有一众姨娘看热闹。我二人推了院门进去，安静无声，想着他二人或许还未起床。正准备离开，路千余推开门叫住了我们：
“大哥，嫂嫂，清宜还在睡，你们过来可是有事。”
我看不出他新婚燕尔的喜悦，甚至有些落寞。我以为这边也会热闹非凡，路千夜甚至眼角都挂笑，结果不然。
“一会儿咱们一同去奉茶，礼仪繁琐，你还是照顾弟妹赶紧吃些东西再去。”路千夜开口化解了我们偷去看的尴尬，见路千余点头，我们退了出去，“那我们走了。”
路千余行了个礼。
我挽着路千夜的胳膊在路府长廊后的雨塘旁坐下来，我看着塘里水波荡漾：“路千夜，你觉不觉得，他二人怪怪的，完全不似当时你我帮着成婚约的样子。”
路千夜摸了我的手有点凉，轻轻问我：“是不是昨夜弄的，总感觉你病了。咱们赶紧回院子加衣服，等奉茶后，我找太医给你瞧瞧。”
他满眼只有我，没听进去我说路千余和苏清宜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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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我今晚睡地上好了！”他倒是丝毫没有担心被嫌弃的意思，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，望着我像看已经跑不掉的小白兔，“咱们不随大流而活，我也觉得我身上太臭了。”
看着他轻揉太阳穴，我有些心疼，走过去顶着沉重的凤冠问他：“你怎么样，头晕难受就睡下，我也不是什么及其矫情的，不嫌弃你。”
路千夜从床下掏出来一个大箱子，顺道把我从苏家带来的房契地契箱子一并拉出来，他打开他的——竟然是千奇百怪的古画，看起来值钱的样子。
“都交给你了，这是我多年寻回来的。”我听老苏说过，姜洲尚文学，开国文坛巨匠魏士的画，价值连城现在民间已经不剩多少，合着到了路千夜这里，“整个路府，最值钱的就是这箱东西，若有一天长京城待不下去了，咱们就把这些卖了，远走高飞。”
我打开我的箱子，发现都是铺子或者地的纸，这些东西是长京城的命脉，但总是有风险的：“路千夜，你一定要帮我打理，实话跟你说，苏家的铺子，好多掌柜的不信女子能管好。既然到了我手里，你也必须帮着，莫要每天再花天酒地。”
我何时真的花天酒地，路千夜捏了捏我的鼻子。
“头上重不重？”他将我头上的凤冠拆下来，牵起了我的手，“清宵，路府没有什么宝贝，苦了你下嫁。父亲一生清廉正直，也没有经商开源，我能给你的，只有这些字画了。”
我摇了摇头，摸了摸他的眉毛：“路千夜，你我永远不要因为别人吵架闹掰就可以了。我不贪图什么荣华富贵，想同你一起好好活着，在一起就好。”
“要不，我让人打水来让我泡个澡，这样味道就小些。”路千夜问我，脸上有玩味的意思，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，“夫人不是什么羞怯的人，不如……与夫君同浴？”
哎！路千夜，喝了酒不能立刻泡澡，伤身，我还是帮你擦一擦就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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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婚当夜，本来守在门外的老嚒嚒被累了个半死，最后被路千夜轰出了院子，还锁上了院门。
“我头晕，站不住，夫人扶着我过去。”路千夜倒在我的肩膀上，明明他没有醉，刚才还那么大力气拉出两个箱子，这会子开始使小性子，“手也抬不起来，解不开衣服，我总不能穿着这么多衣服泡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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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以为你多能耐，平时跟你说什么脸都是白的，怎么什么都不说，让你帮着我脱衣服就成这样了。”路千夜在我背后传来嘲讽，他这个人我真的是，总要气成个小傻子，“夫人当真不与我同浴，我可脱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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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磨磨蹭蹭水有点凉了。”
我又担心路千夜冻感冒，冷不丁转过头去，看着他坐在了木桶里。我走过去扶在木桶边，看着肩膀比我白的他：“明明还冒着热气，分明是骗我回头。说真的，喝酒了泡澡真的不好。”
“可我已经泡进来了，水还凉，不信你摸！”路千夜笑着对我示意，歪着头分明是不怀好意，“水面那么多花瓣挡着你怕什么，你摸摸水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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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扭头看着他，昨夜喝下的合欢酒、昨夜系上的我俩的头发，都是最传统的礼。我伸手从昨天揽开的床边摸到了一颗花生，掰开吃了起来：“路千夜，我好饿，让我起床吃点东西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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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磨蹭着起来穿衣时，听见外面吵吵闹闹，全是女人的声音，我看着一地狼藉，赶紧加快速度。穿上了路千夜同款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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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姨娘们不必过来的，我们醒了自会去前厅，都能见到的，清宵又不会跑了。”我听见路千夜的声音，“新娘子饿了，我不过拿点吃的，你们怎这副笑容看着我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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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的夫人，我当然要宠着护着。”路千夜将粥放到了我的面前，“先吃再洗漱，昨日就饿着，你不心疼自个儿，我还心疼呢。”
我二人一起用完了早膳，茯苓和清泠才入院为我们洗漱，并整理屋子。青涩不懂事的两个小姑娘扭着头问我：“小姐，昨夜屋子里翻了水，怎么都不叫我们来收拾？”
“你们小姐毛手毛脚惯了，我也是知道的，昨天大伙都累，就作罢。”路千夜瞄了我一眼，“夫人，现在时辰尚早，不是去奉茶的时候，不如，咱们去千余的院子偷偷看看。”
偷偷？怎么就不能光明正大！
与路千夜溜出去，过了长廊到路千余和苏清宜的院子，冷冷清清，并没有一众姨娘看热闹。我二人推了院门进去，安静无声，想着他二人或许还未起床。正准备离开，路千余推开门叫住了我们：
“大哥，嫂嫂，清宜还在睡，你们过来可是有事。”
我看不出他新婚燕尔的喜悦，甚至有些落寞。我以为这边也会热闹非凡，路千夜甚至眼角都挂笑，结果不然。
“一会儿咱们一同去奉茶，礼仪繁琐，你还是照顾弟妹赶紧吃些东西再去。”路千夜开口化解了我们偷去看的尴尬，见路千余点头，我们退了出去，“那我们走了。”
路千余行了个礼。
我挽着路千夜的胳膊在路府长廊后的雨塘旁坐下来，我看着塘里水波荡漾：“路千夜，你觉不觉得，他二人怪怪的，完全不似当时你我帮着成婚约的样子。”
路千夜摸了我的手有点凉，轻轻问我：“是不是昨夜弄的，总感觉你病了。咱们赶紧回院子加衣服，等奉茶后，我找太医给你瞧瞧。”
他满眼只有我，没听进去我说路千余和苏清宜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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